萧克将军(1907一2008),共和国开国上将。他文武兼备,不仅是战将,也是作家,还是一位书法家。郴州市楹联学会会刊《郴州联苑》刊名题字和《郴州名胜楹联》书名题字,都是萧克上将的墨宝。
大家也许会奇怪,一位堂堂上将,怎么会给一个小小的地方楹联学会会刊题字呢?这得从将军的楹联情怀说起。萧克是嘉禾县泮头乡小街田村人,出生于书香门第。萧克故居有一副清代的门联:
子孙蕃昌,不愧齐梁正脉;
门闾高大,常依日月囗囗。
这副对联(后两个字在文革中遭铲除,有联友猜是“祥光”)说明了萧克家族世代崇文尚武,人才辈出,家学渊源深厚。
萧克的曾祖父、祖父、四伯父和父亲都是贡生,四代教书。而三伯父是拔贡,是父辈中学历最高的,曾担任本地高小校长和桂阳八中国文教师,还常常到外省讲学。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萧克从小就学习传统的“四书”“五经”,学习吟诗作对和书法。在他小时候,虽然生活艰难,家里依然充满了书香气息。三伯父和萧父常常在一起作诗联对,诵经讲史。特别是逢年过节,请三伯父和父亲写对联的人很多,应接不暇。
写对联必须有文化、书法好。伯父和父亲是乡中秀才,文化不用说,书法功夫更是上乘。他们龙飞凤舞地写,萧克就在一旁为他们磨墨。日子一长,看着那些辞令隽逸、对仗工整、字迹秀美的对联,萧克深深爱上了对联和书法,并由此启迪了他的文学梦想。
萧克家虽是书香门第,但地少田薄,赋税又多,生活较困难。萧克的大哥性格刚烈,正义感强,得罪了为富不仁的恶霸地主萧仁秋,由此两家结仇。民国时期,嘉禾县县长被萧仁秋用金条买通,亲自带兵去捉捕萧克的兄长,没有抓着,便将年少的萧克抓去。在路上,萧克恨气难消。
经过跷脚岭时,坡陡,轿子不好抬,县长只好步行。路上荆棘丛生,划破县长脸皮。萧克脱口而出:“恶有恶报!”
县长指桑骂槐脱口说出一句:
山中花椒,鼓眼暴睛,你直瞪瞪地嫌哪个?
萧克一肚子火气,大声答道:
路边茅栗,咬牙切齿,我气昂昂要骂县官!
此话一出,气得那县长脸红一阵白一阵。
后来,萧克父亲到处托人,向同宗借了100块小洋(指旧时货币“银角”),才把萧克赎了回来。由此家中更加困难,他无法上高中,只能靠勤工俭学就读本地的甲种简易师范(国民政府时期培养初级小学教师的初等学校)。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学习,他一有时间就读书,如饥似渴地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
1925年,刚满18岁的萧克从嘉禾甲种简易师范一毕业就走上了革命道路,开始了投笔从戎的生涯。此后,无论是在戎马倥偬中,还是在工作繁忙的领导岗位上,将军都一直没有放下对于诗联和书法的爱好,一有感触就用诗联抒发胸臆。
至今,江西省万安县茅坪乡还一直流传着萧克将军在反围剿时编写对联的故事。
故事说的是1931年9月,中央苏区红军在毛泽东、朱德的指挥下,粉粹了国民党军队的第三次“围剿”,茅坪乡上下一片欢腾。乡苏维埃政府带领群众,热情走访慰问打了大胜仗的中央苏区红一方面军独立第5师。一连几天,从干部到老百姓,从部队到地方,都在忙着准备开庆功大会。
大会的前一天下午,独立笫5师师长萧克来到了茅坪乡苏维埃政府。当时,一位老先生正在挥毫书写大会对联。
萧克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看着对联,认真读了起来:
三次战争祝胜利,看白军士兵个个把枪送给我;
村民热血激沸腾,趁红炉炭火快快打铁炼成功。
读完后,萧克哈哈大笑,连声称赞道:“有才华,写得好!这副对联说了红军,说了民众,说了战争,又说了土地革命。你看‘白军士兵个个把枪送给我’这句多有自豪感。这副对联对仗也工整,写得好! 写得好啊!”
听到萧师长的评价,老先生乐得合不拢嘴。
在一旁帮老先生铺纸的乡苏维埃主席接过话头说:“早听说萧师长是军中秀才,明日开大会,萧师长也编副对联吧!”
萧克笑着摆了摆手说:“不行不行!我肚子里可没有老先生那么多墨水。舞文弄墨这玩意,不比打仗冲锋呀!”
“莫客气啰!”“萧师长给我们讲话,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我们文盲瞎子也听得懂,你肚子里肯定有蛮多墨水!”“萧师长来一副吧,好事成双!”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乡苏维埃主席把红纸铺到了萧克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报告萧师长,明天是军民庆功大会。民众一方的对联已写完,现在请红军一方写对联了。”
见大家兴致很高,萧克也受到了感染:“编就编一副吧,我是硬斧头劈硬柴,可别笑话邦邦硬啊!”
只见他低头略一思忖,挽起袖子,边写边说:
马到得胜如破竹;
列开阵势杀敌人。
萧克写完后笑着说: “我是红军一方,讲来讲去离不开打仗。”大家都鼓掌。有个细心人看着这副对联,突然叫了起来:“大家快来看,上下联的第一个字连在一起,不是‘马列’吗?”
萧克笑道:“我们闹革命,打胜仗,不就是靠马列主义指引吗?”
“对!”大家会意地大笑了起来,纷纷伸出了大拇指。
萧克将军用对联抒情达意,也用对联励志自勉。《浴血罗霄》是萧克写的一部长篇小说,真实再现了中国工农红军的早期革命斗争生活。萧克从1937年开始,在战火硝烟中动笔写《罗霄军》,到1939年完成初稿。之后,由于工作繁忙等诸多原因,一直没有时间修改原稿。直到1985年底,军事学院撤销,国防大学成立。时任军事学院院长兼第一政委的萧克将军从第一线退下来后,热心的同志都劝他将《罗霄军》的初稿拿出来出版。在亲朋好友的鼓励和催促下,他才下定决心,再一次修改这部书稿。动笔前,他曾写了一副对联用以自勉:
雕虫半世纪,今再操刀,告老不惜老。
戎马六十年,乐得解甲,赋闲再难闲。
他把对联挂在工作室,开始执笔修改这部小说初稿。1988年建军节前夕,在经历半个世纪的风云变幻后,《浴血罗霄》终于出版了。这部小说出版后,获得一致好评,被称为“中国当代军事文学史中一部奇书”。胡耀邦同志赋诗以贺:“寂寞沙场百战身,青史盛留李广名。夜读将军罗霄曲,清香伴我到天明。”
1991年3月,《浴血罗霄》荣获1984—1988年度茅盾文学奖荣誉奖。
1990年,郴州市文联原主席李沥青等数名前辈组建了郴州地区楹联学会。1992年,学会收集和撰写了郴州风景名胜楹联1300多副,准备整理出书。同年10月,作为郴州楹联学会名誉会长的李沥青老师致信萧克将军,介绍了郴州楹联学会情况,请将军为家乡的楹联学会会刊和《郴州名胜楹联》这本书题字,将军欣然应允,分别题写了“郴州联苑”和“郴州名胜楹联”几个大字,字迹遒逸潇洒,用墨散淡自然,融入了将军浓浓的故乡情结和深深的楹联情怀。